与癌共存:一场创历史的拯救生命的手术
他被誉为“无坚不摧的手术刀”,他一次次创造了奇迹。
2014年6月14日下午,一个挺着硕大肚子的小姑娘,在父母的陪同下 来到我的办公室。她叫冰冰,当时11岁。看了他们带来的资料,我大吃一惊:CT片上整个腹腔的90%都被实质性肿块所占据。根据CT图像测算,她腹内的肿瘤大约有20千克,而她的体重只有39千克。小女孩的胃被瘤子往上挤压,像一条长长的黄瓜;小肠被挤到右上腹的肝脏下面,大肠被挤到腹腔两侧,像一条海带;胸腔内的肺被挤成只有原来的一半,心脏也被往上挤了许多。
小女孩四肢瘦小,面色苍白无血色,但眼睛依然透露出求生的欲望。
冰冰家住黑龙江省双城市农村,距离哈尔滨市30千米,冬天的最低气度达零下30℃。冰冰5岁时,腹部常常隐隐作痛,去到哈尔滨最大的医院检查,发现腹腔内有拳头大小的肿块。她接受了手术,切除了瘤子,病理诊断为“不成熟性畸胎瘤”。两年后,在原先瘤子切除的地方,又有肿块出现。医生给她做了化疗,在她腹腔内注射药物,并每隔3个星期静脉注射一次化疗药。医生告诉冰冰的父母,冰冰的肿瘤是“恶性”的,化疗是为了抑制癌细胞,是唯一的“求生”治疗。冰冰很乖,虽然每次化疗后她都呕吐得像“断肠”一样,但她从没有哭,她咬着牙,坚持了4个周期的化疗。
冰冰术前的肚子硕大
但肿瘤却不买化疗的账,越化疗长得越快,最后好像要“报复”似的,疯长起来。父母领着冰冰到了哈尔滨其他几家大医院,医生说,这是肿瘤“复发”,无法治疗了,即使再手术,术后还会再长,“无价值”。哈尔滨是中国北方最大的城市,在那里最大的医院看了,在当地人心目中,是“到顶”了。但冰冰的父母没有泄气,他们卖掉了房子,拿着卖房的钱到了北京,去了中国最大的医院,狠狠心,挂了最“贵”的专家号,但得到的回答几乎一致:“已失去手术机会。”
我仔细看了CT片,发现肿瘤有“境界”,肠管被挤到一边,与肿瘤并未混杂一起。这似乎给手术切除带来一点曙光。我找来我院肝胆外科专家李朝龙教授问道:“有手术机会吗?”
李教授仔细看了CT片,又检查了冰冰的腹部,说:“你有决心,我就有信心!”
冰冰被收入院,接受了CT、磁共振、超声、血管造影等一系列检查,结果显示肠管、胃等腹腔器官被挤压的程度比原先更严重了。冰冰的呼吸短促,心率很快,如不及时缓解腹腔内高压,会引起心肺功能衰竭,并可能压迫肾脏和输尿管,引起肾衰竭,危及生命。
但手术切除腹腔巨瘤,至少有三大风险:第一,腹内压力突然减低,会使血液一下子积聚到腹内血管,引起回心血流和脑供血急剧减少,导致休克、心脏衰竭,病人可能突然死亡;第二,肿瘤太大,与肠管、输尿管肯定粘连,如强行切除,术后并发症增加;第三,肿瘤内血管丰富,切除肿瘤时可能出现大出血。冰冰全身血容量约1200毫升,且近半在肿瘤内,“搬出”肿瘤本身就可能引起大量失血,而大量输血又会引起输血并发症,导致致命性血液凝固障碍。
我相信李朝龙教授,因为他是资深的外科专家、博士生导师,曾经主刀做了亚洲第一例腹腔五脏器联合移植,也是广东第一个开展腹腔镜下手术的专家。他曾经切除了来自美国、新加坡、中国上海和湖南等地患者的巨大肿瘤,这些患者都是许多医院拒绝治疗的患者。一位美国医生赞誉他为“无坚不摧的手术刀”。
冰冰住院后,我们组织了全院“多学科大会诊”。为治疗冰冰,我常常夜不能寐。李教授看出我的心思,一天,他给我发来短信:“徐院长,放心,我拼老命也要将这个小孩的肿瘤‘搬’掉!”
“搬”肿瘤的战斗终于在一个月后的7月15日打响了。二号手术室,静静地在迎接这一重要时刻,空气似乎凝住了,只听到墙上时钟“滴滴地”响着。身穿不同颜色工作服的医生、护士、护工,各自忙碌着,大家心中有一共同心愿——“成功!胜利!”。
8:10 冰冰被推进手术室。随即,护士给她做了静脉穿刺、静脉置 管。接上输液袋,连上监护仪,屏幕上显示:心跳120次/分钟,氧饱和度 99%,血压98/70 mmHg。
8:15 麻醉专家萧教授和方医师开始给冰冰气管插管,调整体位。
8:17 气管插管成功。萧教授宣布:麻醉成功,手术可以进行。
8:25 朱慰冰副教授和黄志峰主治医生上台,给冰冰的腹部皮肤 消毒,铺上手术单,手术护士金利就位。
8:30 李朝龙教授和第一助手牛立志博士上台。李朝龙教授在冰冰 腹部切开皮肤。手术正式开始。
8:40 冰冰腹腔被打开,暴露巨大肿瘤。
……暴露、分离、止血、结扎、吸引……
12:45 从腹腔内分离巨瘤。
13:30 左侧巨瘤被“搬”出。
14:30 右侧巨瘤被“搬”出。
14:35 检查肠管、输尿管、肾脏、卵巢、子宫,无损伤。
14:55 清洗腹腔。
15:20 关腹。
称量肿瘤:15.1千克。加上手术中从肿瘤内引出的囊性液体1600毫升,肿瘤总重量近17千克。
下午4时半,李朝龙教授脱去手术衣,走出手术室。等在门外的媒体记者一拥而上,问:“冰冰的肿瘤被切除多少?”
李教授看了看大家,脸上露着笑:“100%!”在一旁的主麻醉专家萧教授说:“从事麻醉几十年,尚未见到14岁以下的儿童有如此大的肿瘤,又是被我们的李教授如此完整干净地切除!”他郑重地加了一句:“这是创造历史!”
手术后第二天,冰冰就坐起来了,并坚持下床走路。这位曾接受过手术的小姑娘知道,“早活动早恢复”;第三天,她下地走了十分钟;第五天,她坚持要走到医生办公室,看看“救命的叔叔阿姨”……
最大的喜讯来了:病理报告显示,冰冰的肿瘤是“成熟性畸胎瘤”,也就是说,她的肿瘤是“良性的”。
激动,开心。冰冰得救了,新的生命开始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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