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癌共存:我们都有梦

2016-11-18来源:
[摘要] 噩梦!我随手翻阅钟先生赠送的书——一本散文诗集。他是香港著名诗人!梦,自古就是诗人思维寄托的常用意象。我想,这位诗人一定遭遇到了疾病的苦难。

  “噩梦连连”“好梦成真”……形容梦的词语太多了,癌症为何与梦连在一起?

  每个人都会做梦。梦是灵界的讯息,是意识的投射,是心灵活动的反映。 在梦里,我们书写每日生活的剧本:开心时,常做好梦,痛苦时,则噩梦连连。

  大约半年前,一对老年夫妇来到我的办公室。坐下后,男的送给我一本书,书名是《崇云阁诗词钞》,作者是钟××。他说:“我就是钟××,今天来求救。”随即,他又加上一句:“徐教授,你知道吗,这几个月,我一直处于连连噩梦中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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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噩梦!我随手翻阅钟先生赠送的书——一本散文诗集。他是香港著名诗人!梦,自古就是诗人思维寄托的常用意象。我想,这位诗人一定遭遇到了疾病的苦难。

  钟先生递上香港医院拍的CT、PET-CT片。片上显示肝内有一直径5厘米大小“占位性病变”。诊断书上写道“肝癌,来自于结肠癌转移。”

  钟先生5年前患过结肠癌,做过手术切除、化疗。他心情沉重地说:“香港医生要我手术,并已预约。”他的太太补充说:“听说你院的冷冻治疗不用开刀,就用冷冻吧。”钟先生叹了口气,说:“反正是癌转移了,手术也不会好。听说冷冻不太痛苦。生了癌,结果肯定是死,我不希望死前太痛苦。肝转移,像鬼魅一样缠着我。徐教授,你能帮我消除这个噩梦吗?”我看到他眼角噙着泪。

  癌症,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噩梦。听到钟先生的话,我脑里一下子闪出9年前的情景。

  2006年1月18日,我例行去做PET-CT检查。我一直吃饭香,精力旺,自认为“没有问题”。在PET机床上扫描20分钟后,我若无其事地自己下床,走进休息室,感到腹中叽叽,取了一盒牛奶和一块面包,狼吞虎咽地吃起来。几分钟后,PET-CT室主任来到我面前,轻声问:“徐教授,过去你的肝脏有问题吗?”“没有呀!”我不假思索地回答。但仅仅几秒钟,我突然想起我的肝“血管瘤”,簌地站起来,走到对面的诊断室,医生正在电脑上整理我的CT图像。突然,我看到肝脏左叶有一块“红色团块”。我一下子明白了:我得了肝癌!

  我回到家,瘫软在沙发上。我没敢立即告诉我的太太,极力屏住加快的心跳,保持呼吸平稳。焦灼、急切、不安,一根无形的生命之线牵扯着我的心。我恍惚回到幼年。那是夜里,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,一条狗追逐着我,我尖叫着奔跑,跑呀跑,逃到妈妈身边。妈妈将我紧紧搂在怀里,拍打我的肩背,说:“好孩子,不要怕,你在做噩梦吧。”我呼叫着:“不不,有狗有狗……”“克成,怎么啦?”我被一双手推醒了,睁开眼,看看四周,太太站在身边,惊恐地看着我。妈妈的形象仍在眼前晃动。我的思路一下子回到了40年前,妈妈挺着装满腹水的大肚子,一手捂着被肝癌侵蚀的右上腹,一手拉着我的手,要我照顾好幼小的妹妹……我痴痴地看着钟先生的病历,脑里闪动着9年前那场噩梦。“徐教授,我们今天是来求生的!”钟先生太太的话,把我从恍惚中唤了回来。“老钟能不能像你那样?看你现在的神色,哪像癌症病人?”她的眼圈红得好厉害,嘴角一丝肌肉在抽动,隐藏着无穷的期待。一个如此有才华、有成就的著名诗人,真的会面临死亡吗?此时,我脑子已从恍惚中回到医生的“岗位”上:清醒,理智。我努力在他身上寻找“生”的证据。我对他们说:结肠癌复发,转移到肝脏。虽然癌转移了,意味着癌症“晚期”,但结肠癌肝转移例外,值得治疗,而且效果比原发性肝癌的治疗效果要好。我鼓励老钟:“我患的是原发性肝癌,能活到现在,你患的是转移性肝癌,将来肯定比我活得更好!”

  钟先生笑了。就在那一瞬间,我脑中突然冒出一个“幻想”:这位文才横溢的诗人,真的有“肝转移”吗?是不是仅仅是一场莫须有的“噩梦”?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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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香港作家钟先生与我


  医生看病人,最重要的是诊断。虽然有时会将癌症漏诊,误认为良性病,延误治疗,但医生将“无癌”或良性病变误诊为癌症,实施不必要治疗,也不乏其人!癌症是十分复杂的多因素、多阶段、多基因疾病,诊治癌症,是科学、技术、经验的结合。仅仅凭结肠癌的病史和CT上的“占位性病变”,就能轻易给钟先生下“肝转移”的结论吗?

  我将钟先生带来的资料,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地阅读,寻找可以否定“癌”的证据。我发现,除了PET-CT上那一小块低密度“占位”,他的身体似乎一切正常。突然,我原本紧缩的心,一下子放松了。我认真地看着他们夫妇,说:“也许不是癌。”我惊奇地发现,我的脑里似乎多了几分睿智。

  “真的吗?”老钟夫妇几乎同时叫起来。

  “钟先生,我凭直觉,你会有好运!”我说。看着他们狐疑的眼神,我拉住钟先生的手,紧紧握了握,说:“好人好报,你们是好人!”这是玩笑,也是安慰。

  钟先生被安排住院了,做了磁共振类PET,报告显示“肝无明显恶性病变证据”;接着做冷冻活检。钟先生不能摆脱“肝转移”的阴影,担心活检会引起“针道转移”,促进癌播散,要求给他做“冷冻活检”:先快速冷冻,冻住癌细胞,再穿刺取出组织,当然同时也是治疗,如果是癌,一起消融掉。我特地嘱咐医生:多部位取活检,至少取6块,因为活检是诊断的金标准。

  3天后,病区医生来电话,让我去看钟先生。我急忙来到病房,主管 医生递给我钟先生的病理报告:“肝慢性炎症—脂肪病变”。这次,钟先生真正流泪了。他看着我说:“教授,这不是做梦吧?”这次,钟先生没有讲“噩梦”。

  几个月以后,钟先生回院复查:一切正常。他来到我办公室,拉着我合影,用他的话说,要留住生命的每一瞬间。他兴奋地说:“这两个月,我做的都是好梦。”我拍着他的肩说:“是呀!我们是‘好人’了,自然做好梦!”

  癌细胞是从正常细胞变来的“坏细胞”,因此在癌症患者中,人们常自娱为“坏人”,而将康复痊愈的人誉为“好人”。钟先生和我都是癌症患者,都曾经做“噩梦”,但我们梦的结果不同。钟先生噩梦没有成真,我却噩梦成真。不管怎样,现在,我们都是“好人”,“好人”做“好梦”。

  人生充满梦。我随手翻开钟先生的《崇云阁诗词钞》,上有一七绝:“半山霜叶染红霞,白发西风痛物华。灯照高碑辉永夜,普江如练月光斜。”我们都是“半山霜叶”了,但我们都战胜了癌症,定会如灯如月,辉夜长明,好梦连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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