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本书《追逐日光》
化疗常为许多人“谈虎色变”。有一个叫尤金的美国人，是世界四大会计事务所之一的毕马威事务所首席执行官，２００５年５月２６日，他被诊断出患了脑多形性胶质母细胞瘤，被认为生命只有１００天。他接受了化疗。在他临死前写的一本书《追逐日光》中，这样描写化疗：“在化疗三天以后，我放弃了它，因为经过三天的时间，它开始影响我的肌体了，或者说似乎开始影响我的肌体了，其实两者是一回事。化疗影响了我身体的功能，影响到了体内各个系统。我已经感觉到肾脏和肝脏的反应了，也出现反胃、恶心的症状。我觉得自己的免疫力下降了，更容易染上其他疾病……”
这一本全球发行的书，由于是出自一位在诊断后仅仅活了３个月零１１天的著名企业家，因而影响了许多患者甚至许多医生对化疗的态度。
与菲律宾朋友的争论
我不赞成全盘否定化疗。几年前，我曾与一位菲律宾朋友有过一场争论。他是彻-底的“自然疗法”奉行者。我在菲律宾时，他曾介绍一位年仅３０多岁的女记者让我看病。我发现这位记者乳房里有肿块，核桃大小，我劝她接受手术，但她执意用“自然疗法”治疗。半年后，她来到我院，此时乳房肿块已发展到拳头大小，表面皮肤紧张发亮，几乎要被肿块撑破了。她先只接受经皮冷冻治疗，经反复动员后，接受了局部手术切除。术后，围绕要不要化疗，我们、菲律宾的那位朋友和患者之间发生了一场激烈争论。最后，这位记者接受了化疗。两年后，我应邀出席菲律宾全国替代医学（ＣＡＭ）研讨会，在我讲演后，这位记者出其不意走上讲台，发表了自己治疗乳腺癌的感想。她对数十位接受化疗的癌症患者进行了调查，发现多数患者死亡了，但她认为她的化疗是正确的。
对于这位记者，按传统看法，化疗是必要和正确的，但是否能避免复发，尚不能断言。
ＷＨＯ于２０世纪末一项基于全球癌症治疗的统计说，４５％的恶性肿瘤是可以治-愈的，其中２２％可通过手术治-愈，１８％可通过放疗治-愈，而只有５％是通过化疗治-愈。作为有百年历史的疗法，化疗在肿瘤治疗中有着不容忽视的地位。对某些肿瘤，化疗是首-选治疗，这些肿瘤有淋巴瘤、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、睾丸精原细胞癌、绒毛膜上皮癌、肾胚胎肉瘤、神经母细胞瘤，即使对晚期患者，化疗也可延长生存期，甚至治-愈；对于乳腺癌、卵巢癌、子宫内膜癌、多发性骨髓瘤等，化疗可缓解病情，改善生活质量。
目前的问题是过度化疗。美国哈佛大学医学院肿瘤专家厄尔和同事对１９９１—２０００年死亡的２１５４８８名癌症患者的最后治疗状况进行了调查，发现在１９９３年，近１０％的晚期癌症患者在临终前两周还在接受化疗，到了１９９９年，这个数字增加到了将近１２％。这些都是明显的过度化疗。据国内不完全的统计发现，有１５％的晚期癌症患者在过度和不合理的治疗中加速死亡。
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研究表明：化疗和放射治疗往往在最初治疗时会缩小肿瘤，但长期使用化疗与放射治疗，不仅不能令更多的肿瘤损毁，而且会使患者的免疫功能减退或损毁，发生感染等并发症。
“手工作业”
我没有对化疗患者的结局作过调查，但我亲身经历的事往往是刻骨铭心的。前述的丹麦的丽拉小姐，化疗后死于真菌性肺炎，海南大学的哲学家萌萌教授在大剂量化疗后，并发肺部感染肺衰竭，让我一直痛心不已。２００９年９月，我院来了一位ＶＩＰ患者，是我国某著名上市公司老总。他患胆管细胞性肝癌，三个月前，在上海接受了肝叶切除手术。入我院时，有肺、残余肝和骨、腹腔多发性转移，脊柱附近的转移压迫神经，让他痛不欲生。我看了他的病情后，心中特别震撼，因为四五年前，我也患了同样的胆管细胞性肝癌。术前的病情与他十分相似：肿瘤都是单个，大小相似。不同的是他的年龄比我小１５岁，他是高级干部，受到特殊照顾，术后用最-好的化疗药，接受了最充足的疗程，又接受了最-先进的放疗。相比于他，我没有他这么好的待遇。我在术后，有人建议我接受化疗，于是我问他胆管癌对化疗敏感吗？他说不敏感。我说既然不敏感，为什么要我化疗？当然，结果我比这位老总幸运。这位老总含着眼泪说：“徐教授，我好遗憾，也好不甘心。我接受的是机械化的‘流水作业’，你接受的是‘手工作业’……”
“手工作业”，这位老总说得十分对。目前倡导的个体化治疗，可能就是“手工作业”，在名牌店内出售的最贵的西装都是手工做的，可能就是同样的含义。
老专家春节来信
２００８年春节前，我接到一封信，是广州一研究所的老专家写来的，她是一位微生物专家、我国消化病学界老前辈周殿元教授的同学。摘录如下：
徐院长：
您好！给您拜年了！
我是周殿元的老同学，也是贵院治疗过的患者孙女士的胞妹。我姐是妇产科医生，离休后患糖尿病、冠心病、高血压、丙肝等多种疾病，２００３年５月体检时发现胎甲球１０００多微克／升，几经查找发现肝左叶有直径６３厘米的肿瘤，天津、北京各大医院拒绝手术，后在天津做了一个月的介入治疗，肿瘤未消人被整垮，后从网上发现了贵院，我们去了解了氩氦刀的好处，属微创治疗，力主她来广州治疗。２００３年１２月２８日飞广州，人已衰弱不堪，有腹水，血浆蛋白特低，白细胞２０００。２００４年元月６日，首次做氩氦刀治疗，１１日返回天津，胎甲球降至３００微克／升。２００４年４月２６日胎甲球第二次上升，发现新的病灶。４月２９日进行第二次氩氦刀治疗。第三次住院是哪一年我不知道，当时我不在广州，电话里她说是第二次病灶复发，同时想治疗门静脉中的瘤栓。瘤栓是个隐患，会造成血管破裂大出血等危险，据我姐说您和牛博士共同研究多次，最后决定用酒精治疗，虽说只有１／５的成功率，但结果很幸运，瘤栓消失了！以后多次检查都没有发现，为此她对您和牛博士非常感谢。第四次住院是２００７年５月１２日，当时我去了北戴河，她自己一个人，病友和医护人员对她非常照顾，她深深感激，说医院像个大家庭一样温暖。她特别感激牛博士冒着风险给她治疗得很彻-底，胎甲球一下子降到了２０多到６０多微克／升。目前情况很好，她每天散步，自己做点家务，体力也大有好转。如果不是贵院的治疗，她绝-对活不过２００４年６月。她的生存期已过了５５个月，真是个奇迹了。她自己很满意，她知道的患肝癌的人都去世了，身体都比她强，比她年轻，只是治疗方法不同，她曾经向他们宣传过贵院。
知道您很忙我不多说了，向您和牛博士致以深深的谢意！谨祝新春健康快乐！
孙××
２００８年１月２４日
两周后，我又收到患者本人、一位妇产科老专家的信，如下：
徐院长：
您好！
我妹妹孙××来电话，说您很关心我的健康状况，我很感动。目前情况良好，没想到得了这种病还能活到现在，这要多多感谢贵院的精心治疗，本来确诊后曾在本地介入化疗，结果产生大量腹水，病情恶化，后从网上得知贵院情况后，立即赶赴广州，经过几次治疗，病情得以控制，目前我生活能自理，除行动稍缓慢（过去曾因糖尿病引起过脑栓塞），别无其他不适，食欲食量及一切生命指标，都算满意。我和我的亲友都很意外。现在除定期检测ＡＦＰ外，未做任何治疗。诚心诚意感谢您关心。
祝春节快乐！
孙××
２００８年１月２８日
迄今，孙××已存活８２个月了。她没有接受任何化疗，仅仅是“手工作业”的治疗。
患肝癌时，化疗要特别慎重。美国曾有一篇文章说，凡是接受了化疗的肝癌患者，其“无进展”存活期均短于未接受化疗者。其实道理很简单。肝脏是我们体内唯-一具有再生能力的器官。人的手指断了一截，不会再长出来。肝脏不同，切了一叶，数月后会再长出来。刺激肝脏再生的因子是肝细胞坏死。化疗药可引起肝细胞坏死。所以，给肝癌化疗，不仅不能杀灭癌细胞（肝癌细胞天生地对化疗药不敏感），而且可以促进癌生长。
“手下留情”式治疗
谭友好患巨大肝癌，已生存８年了我遇到一些患者，治疗非常简单，存活下来了，而且活得很好，很健康。
在广东韶关有一位警察，人称“老肝癌”，实名谭友好。２００２年他因肝区疼痛到广州某医院做检查，被诊断为“巨大肝癌”。肝右叶有１３厘米大小的肿瘤，有腹水，血清胆红素也升高，甲胎蛋白１０００多微克／升。他的太太不久前患了结肠癌，动了手术，花了几乎全部积蓄。他家在韶关，那是广东的欠发达地区。谭友好一入院，就说“手下留情”，他没有钱。我们先给他做了一次肝动脉栓塞，再做冷冻。就这么“手下留情”式治疗！这位警察活下来了，迄今已是生病后的第八个年头。
肿瘤似乎“休眠”了
对无钱的人，治疗应该节省，但对富人，治疗也不是用钱愈多愈好。一周前，突然从我院六区来一电话，说有一患者来见我，并要和我拍照。我急忙下到六楼，见医生护士正围着一位老人。我马上回忆起来：这是泰国的一位华人老先生，五年前在我院住院。想不到他还活着！那是２００６年，因为吞咽困难半年，老先生在儿子、女儿和老伴陪同下来到我院住院。泰国皇家医院的病历上清楚地记载：食管癌，中段，食管周围淋巴结受累。病理诊断：鳞状上皮癌。
“鉴于病变范围较大，患者年龄大，不予手术。患者和家属拒绝接受化疗和放疗”。住进我院后，家属提出：只要不化疗、不放疗，不给老人吃“二遍苦”（不能有副作用），不管花多少钱，什么治疗均接受。原来这是泰国华人十大最富家族之一。我们给他做了三项治疗：光动力疗法、联合免疫疗法和血管介入灌注一种中药，前后１８天。如此简单的治疗，竟让老人健康地活到了９０岁！我们给他做了复查，发现食管癌还存在，但似乎均“休眠”了。老人精神极好，把我拉到病房内正住院的一位泰国大和尚床边，要他的儿子为我们三人拍了一张照片。那位和尚也快９０岁了，患舌癌，正在接受治疗。老人对大和尚说：“菩萨保佑，我们要再活１０年。”
著名化疗专家、中国工程院院士孙燕说：“放化疗不是万-能的……对于一些晚期的癌症患者来说，放化疗可能只会增加痛苦，应该慎重考虑。而在治疗过程中要注意化疗要适度，不要过度。”孙燕院士的话应成为我们日常工作的指南。
泰国老人（右一）、大和尚（右二）和老人的儿子（左一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