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癌共存:从柔佛三王子去世联想开来

2016-11-18来源:
[摘要] 我研究肝病足有40年。母亲去世后,我就开始研究肝脏,先在上海师从几位中国著名肝病专家,后又东渡日本,拜世界肝脏病学会时任主席奥田邦雄为师,研究肝癌早期诊断和血管介入治疗。

  令人闻之色变的肝癌可防可治。

  2015年12月6日,我去了马来西亚,不少朋友问:“柔佛三王子去世了,据说是在广州去世的,是不是在你院呀?”我吃了一惊。几个月之前就听说三王子得了肝癌,不知他来广州了。由于我是研究肝病的,当时一些人希望我能出点力。他们说:“王子是个好人,没有架子,救救他吧。”柔佛三王子东姑阿都加里尔是马来西亚柔佛州苏丹依布拉欣的儿子,患肝癌已有几年。据报载,2015年6月,肝癌加剧,癌细胞扩散至肺部,并发肺部感染,病情持续恶化,最终不敌病魔于2015年12月5日离世,年仅25岁。看病是十分个体化的事,不了解病情自然提不出意见。这次来马来西亚,有朋友就惋惜地说:“唉,如果王子到你的医院治疗就好了。你自己不就得过肝癌吗?”

  是的,我是肝癌患者。那是10年前的事,我从国外回到医院,同事“强迫”我体检,做了PET-CT,发现肝脏左叶有“占位性”病变。我大吃一惊,这个东西实际上在我肝内已存在8年了,一直认为是“血管瘤”,良性,没有去管它。现在长大了,PET-CT上显示的颜色让我一下子断定是“恶性”。几天后,我接受了手术,把整个肝左叶全部拿掉了。其实,我的家是“肝癌世家”。40多年前,我还是一位年轻的住院医生。一天,母亲从百里外的家乡来到医院。憔悴瘦削的面孔、明显隆起的肚子,让我一下子感到“大祸临头”。母亲患了肝癌,巨块型,已有腹水。当时的肝癌被称为“癌王”,无有效治疗办法。两个半月后,母亲离开了我们四兄弟姐妹。

  3年前的一天,我正在卡塔尔开会。凌晨3点钟,手机响了,声音似乎特别急促,是外甥打来的,他哭着说:“舅舅,我妈妈得肝癌了……”我有两个妹妹,这是大妹妹,比我小5岁。外甥说,已将妈妈送到南通大学附属医院,找到了我的学生倪主任。外甥担心我的身体,要我不要“太急”。

  我改了机票,提前回国,赶回家乡。妹妹已接受了TACE,出院回家了。一见我就说“不要再治疗了”。据说术后反应极大,呕吐了两天。倪主任打来电话,说:“徐老师,对不起,你要做好思想准备……”

  我看了妹妹的CT片,肝的左右叶都有“占位性”病变,多发性,边缘不清,像螃蟹一样。妹妹说“什么地方也不去”。她说她想起了妈妈。我不甘心,马上买了6张飞机票。第二天,带领她全家飞来广州,住入我院。虽然作为医生,我估计妹妹的生命不会比妈妈长,但永不隔断的血缘让我不断地幻想:也许有奇迹。

  妹妹接受了冷冻治疗。手术台上,牛立志博士老是看着我,说:“院长,冷冻不好怎么办?”我要他不要将她看成我的妹妹,大胆做。在超声引导下,妹妹肝脏右叶的肿瘤80%被消融了。几天后,牛立志又为她的肝左叶肿瘤做了无水乙醇“化学消融”。两周后,妹妹吵着要回家。我为她配了几种免疫药,让她在家里注射。

  妹妹身上真的出现奇迹了。两个月前我回到老家,妹妹看上去健康如常人,CT复查,报告说肝内“无明显癌肿证据”。

  我研究肝病足有40年。母亲去世后,我就开始研究肝脏,先在上海师从几位中国著名肝病专家,后又东渡日本,拜世界肝脏病学会时任主席奥田邦雄为师,研究肝癌早期诊断和血管介入治疗。在中国,也是较早就出版专着《消化病现代治疗》,其中对肝癌阐述尤多。但对肝癌的治疗,迄今仍然不能说进入“自由王国”。我、我的母亲和妹妹,三个肝癌患者,三种表现,三种治疗,其中有无奥秘?特别是妹妹的肝癌,冷冻肯定没有给予完全“消融”,她怎么就活下来了?我曾经在国际大会上和专家们作了探讨,有的说也许是冷冻免疫吧。这是一个基本上属于理论性的问题,意思是冷冻后,坏死的肿瘤细胞释放抗原,激发体内免疫细胞,产生“抗肿瘤免疫”。因此,冷冻掉大部分肿瘤后,残存癌细胞可被“免疫细胞吃掉”。

  12月9日,在从吉隆坡回广州的飞机上,看到当日《星洲日报》登载 柔佛苏丹后写的《致我的儿子——加里尔的一封信》,从她说的“在处理墓碑时,在场的只有5个孩子,可我的第四个孩子呢?”。我知道了三王子还有那么多兄弟姐妹。同样为人之父,我多么能理解这位为人赞颂的苏丹后的痛苦呀!

  作为医生,我能为马来西亚的朋友做什么呢?“医生,肝癌能预防吗?”一个声音从右边传来,原来是邻座一位马来西亚旅客问的。“肝癌会遗传吗?”他又问。他说,他是柔佛州人,住在新山。

  肝癌是可以预防的。由于乙肝病毒感染是肝癌的主要原因,预防肝癌要从母亲和新生儿做起。截至目前,尚未发现有肝癌遗传基因,但肝癌家庭群发屡见不鲜。20世纪90年代,我在广东西部对有乙型肝炎病毒感染的人定期注射干扰素,连续一年。后来发现,注射的人很少得肝癌,而没有治疗的,多个人得肝癌。

  听了我的介绍后,邻座朋友突然伸出双手,握住我的手,紧紧地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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