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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心灵叙事（17）】圆梦，在母女相拥的那一刻

2022-06-10

“妈妈，我回来了。”离家两年的女儿那熟悉的声音响起，念阿姨略显浑浊的眼睛顿时明亮起来，苍白的脸颊艰难地绽开笑容。

这是一个宁养院患者家庭团圆的画面，也是我们协助患者完成的一个心愿。

宁养院是一家免费为晚期癌症患者提供临终关怀服务的慈善机构。作为医务社工，我经常到街头巷尾、田间地头的患者家走访，走进他们的故事。

有些患者在生命不得不走向终点之前，会有未了心愿，比如希望能够再次去到某些地方，再见见亲人等等，却因为种种现实原因无法如愿，无奈带着遗憾离世。这些是我不愿看到的，因此我会尽力协助他们实现心愿，也从中见证了人生的悲欢离合，领悟到生命的真谛。

念君归

念阿姨，60多岁，一名宁养院服务的晚期癌症患者，一名朴实的农民。

她的疾病很严重，身体有多处转移，水肿明显，苍白憔悴。我们每次探访，她都闷闷不乐，不怎么说话。目睹着她的身体一天天虚弱，从刚开始能坐在椅子上，变成只能躺在沙发上。我们忍不住问她，还有什么心愿没有达成。

听到我们的问题，念阿姨的儿子和儿媳一下子围在我们面前，告诉我们，念阿姨最大的心愿是希望辛苦抚养长大的养女小芳，能够回家。母女本来感情很好，后来因为一些误解，小芳三年没有回家，也从不打电话回来。念阿姨非常想念小芳，看着家里的全家福，常常以泪洗面，多次要求儿子媳妇去寻找她，但没有成功。

夕阳西斜，孤寂的晚霞在窗前徘徊。念阿姨老泪纵横，一家人陷入失落和无奈中。

我不由自主地表示，会努力说服小芳回家探望绝症的母亲，帮念阿姨完成最后的心愿。

劝君回

念阿姨的病情严重，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长。

探访两天后，念阿姨儿媳来宁养院看门诊时，带来一张纸片，上面画着一张简陋的地图，还写着小芳的姓名和电话。

小芳和丈夫在长沙做着小生意，早出晚归，每晚要七八点才收摊回家，白天很难遇见。我打了几次电话，他们的手机总是处于关机状态。

带着很多的不确定，不忍临终的母亲见不到女儿，我仍然准备试一试。我决定和志愿者宏玉，在周六的晚上亲自开车去小芳家说服他们。

小芳的家在市中心的一个陈旧的巷子里。夜晚，曾经喧嚣的小巷变得冷冷清清，漆黑悠长，只有几户人家的昏黄灯光照亮前行的道路。小巷给我们带来重重的压迫感，虽然有些害怕，但想着对阿姨的承诺，我们两个女生手挽着手，相互鼓励着，加快了前进的脚步。

我们手中只有三个线索：1.一张手绘的地图，表明了小芳家的大概位置；2.小芳租住在一个做铝合金门窗的店子楼上；3.小芳的全名。看着这三样线索，我们有点忐忑。

我们努力找着铝合金门店。一家、两家……都不是。

走过小巷的一大半，在第三家铝合金门窗店，我们终于在老板娘那里打听到小芳的存在，这才松了一口气。

小芳租住在小店的二楼。望着狭窄曲折的楼梯，我的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不确定。小芳会让我们进门吗?我们能够成功说服他们吗?

我和志愿者相互看了一眼，深吸一口气，在老板娘困惑和审视的眼光中，鼓起勇气，慢慢走上楼梯。

小芳，体型消瘦，艰难的生活在她脸上刻下淡淡的印记。她对我们的到来非常意外，在听到我们做的自我介绍后，犹豫了一会儿，才把门稍稍打开，侧身让我们进入家中。

他们夫妻住在不足20平米的一间小房子里，房屋狭小，莫名的给人一种焦躁不安感。她的丈夫坐在床上远远地看着我们，没有作声。小芳让我们坐在沙发上，却背对着我们，望着窗外的一片黑暗，她沉默着，气氛有些尴尬。

我只能打破沉默，介绍我的来意、念阿姨的现况和期待。也许是我们的善意打动了小芳，低声的交谈中，她冰冷的脸色开始融化，僵硬的身体和表情松弛一些，慢慢转过身来面对着我们。说着说着，小芳由愤怒，变成默默流泪，转而嚎啕大哭。我们温柔地看着她，不断地表达理解和关心。我们的真诚友善，一点点打消她的担心和顾虑。小芳的脸上开始露出一丝丝微笑。

一直没有做声的小芳丈夫，突然站起来，走过来牵着小芳的手，对我们说：“你们放心吧，我们明天就回老家去看妈妈”。他们相视一笑，眼光明亮起来。

离开小芳的家，夜已经深了，小巷房子的灯一盏一盏地熄灭，陷入沉寂。我们的心却很喜悦，想象着这对母女的重逢，倦鸟归巢的心情，脚步越发匆匆而坚定。

回归，团圆

周日，在家人的翘首期盼中，小芳和丈夫回到几年没有踏足的家门。就有了前面那一幕。母女四目相望，共叙天伦亲情。

“我妹妹妹夫终于回家了，看到爸妈久违的笑脸，我很感动，非常感谢，在此我代表全家衷心感谢你们，谢谢!”这是念阿姨的儿子儿媳给我发的留言，也是一个家庭大团圆的故事。